天狼°人生\(＾o＾)/完蛋了

【海姬】 宠物

    很长时间没有出来散步了——整整三天，对一只精力旺盛的雪橇犬来说真的是太久了。
    小铃欢快地摇着尾巴，雪白毛发中黑豆似的两只眼睛眨呀眨，张着嘴露出了下边的两颗犬齿，薄薄的舌头从犬齿之间耷拉下来。它转了两圈，发现主人好像走了神，小心地呜呜哼唧了几声，耷平了耳朵，用脑袋拱了拱主人的腿。
    主人这才回过神来。
    她掩饰一般伸手理了理自己蓬蓬的发尾，然后低下头，看着小铃愣了愣，歉意地垂下眉眼，揉了揉小铃毛绒绒的脑袋。
    “……抱歉。”
    小铃马上就原谅了她，歪着头享受她的抚摸，露出了萨摩耶这个犬种标志性的笑脸。
    看着小铃这么开心，西木野真姬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一点，很少有表情的脸上甚至有了若有若无的微笑，因为眼角上挑而显得十分强势的眼睛也柔和了很多。
    可能这就是养宠物的意义吧。
    真姬想着，把牵引绳放长了一些，任小铃带着自己在公园里走。入秋的天色暗得很早，小孩子都被家长带回了家，没有加班的上班族也匆匆忙忙往家赶，剩下的多半是还在约会的青年人和打打闹闹的高中生。路灯已经开始陆续亮了起来，照出了一条足够两人并排行走的曲折小路。
    再有一个月小铃就满一岁了。真是难以想象，不到一年它就从一个月大时那么小一团长成现在这个大毛球。看到小铃这么容易满足的样子，真姬在安心之余还有点内疚——当初只是刚刚来到这边时因为寂寞而购买了一只幼犬陪伴自己，只有工作之余才会陪它玩，夜里才能带它散步。可能是因为陪伴不够，小铃虽然成长得很好，但是乖得过了头，乖得让真姬隐隐心疼。
    难得不加班，这次一定要陪小铃玩个够——
    这么想着，真姬忽然发现自己的脚步不知不觉越来越快，牵引绳也越来越勒手。
    抬起头才发现，小铃正追着一只肥硕的老鼠，四只爪子扒着地使劲往前挣，喉咙里呜呜的像是在威胁。大老鼠也不怕，就在小铃前面一点的位置蹦故意挑衅它。
    “小铃！别……”
    话还没说完，小铃突然发力一蹿，竟把牵引绳从毫无防备的真姬手中拽了出来，撒腿就跑。大老鼠见势不妙，扭头就溜。
    雪白一团影子跑得飞快，真姬来不及呼喊只得跟着它追去，心脏砰砰直跳。
    万一……万一追不上……万一跑出公园撞到车……
    长年未曾锻炼的身体显然跟不上正调皮的雪橇犬，没跑多长时间，真姬就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呼吸也跟不上，视线颠簸，甚是狼狈。突然她眼前一亮，前方出现了路灯，路灯下有人！
    真姬按着胸口，刚刚深吸一口气想要拜托对方拦住小铃，就看到正兴奋的小铃直接朝人家扑了过去！
    这一口气再次憋了回去。萨摩耶可不是没有危险性的犬种，万一伤了人……真姬不敢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拉住它的念头。她几乎扑到了地上抓起牵引绳，在自己的手掌上结结实实绕了好几圈，不顾小铃的挣扎用力往后拖了两步，这才捯匀气息，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真姬的声音总是略带鼻音，显得有些慵懒和冷淡。以前的友人指出过她的语气很容易让人不快，但真姬也不在意。
    “我没事。”
    回应真姬的是一个稍显低沉，但是十分柔和悦耳的女性声音。她这才把视线从仍在兴奋挣扎的小铃身上挪开，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位身材瘦削的长发女子。她温和地微笑着，冷色路灯映照下的琥珀色双眼充盈着暖意，一身轻便的T恤与牛仔裤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她看起来并没有很冷的样子。更令真姬在意的是，她的肩上站着一只十分漂亮的黑猫，身上和小铃同样套着牵引绳，绳子的另一端勾在长发女子的尾指上。它的瞳色与主人相近，只是保持着猫的警惕和疏离，远没有它的主人那么平易近人。
    “很漂亮的狗狗。”在真姬默默打量时，女子主动说道。她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小铃的下巴，小铃立马开心得眯起了眼睛，小声嗷呜嗷呜的听起来很享受。
    “谢……谢谢。”真姬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手中的绳子。“很抱歉，惊吓到你了。”
    “没关系。下次当心就好了，这样体型的狗狗兴奋起来不容易控制，平时要多训练呀。”女子的安抚让小铃平静了下来。她拍拍手，站起身，看着真姬的双眼建议道。
    真姬很讨厌说教。哪怕是语气柔和的建议，心里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她还是会产生负面情绪。但是面前这个人不一样，她站起来，个子比自己还矮一点点，温吞的样子没有一丁点令人不适的棱角，那张清秀的脸庞让人很难不产生好感。于是真姬的不快在这里转化成了难堪，本就是容易脸红的体质，幸而现在天色已晚，不容易看出来。
    “是……我会注意的。”
    看到真姬别扭地转开了视线，女子困惑地眨眨眼睛，歪头笑了笑，顺手摸了摸自己肩上的黑猫。黑猫不情愿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嫌弃她那只摸过狗的手，不过也没有跳下她的肩膀。
    “这孩子好像很久没这么玩过了，玩累了也就平静了，请继续吧。”
    “……说起来，在这个公园里……散步，您也是住在这附近的吗？”
    从自己所住的公寓楼到工作的医院画个半圆，这个区域基本就是西木野医生的活动范围，而滨野公园是这块区域内唯一的绿色，是附近住户散步的首选之地。
    “是。不过白夜很少会要求我带它出来玩，所以我也不经常来这里。”女子颔首应道。白夜倨傲地仰起了下巴，这次没有理会她伸来的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家了。”
    ……明明是只纯黑的黑猫，却叫白夜什么的。
    听到“回家”两个字，真姬低头看了看打哈欠的小铃，也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于是她冲对方点点头，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晚安。”
    她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没关系，晚安。”
    不过……
    真姬牵着小铃，走在女子身后不远处，十分尴尬。她也注意到了真姬在跟着自己，时不时偏头看看她，神情不安。
    恰好顺路？不会这么巧住在同一栋公寓吧……
    终于是她先沉不下气，放慢了脚步和真姬并排，故作镇静说道：“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好吗？”
    “当然。”真姬也只有硬着头皮回答。
    于是，她们看着对方和自己一起走进了同一栋公寓，又爬到了同一楼层，站在相邻的两扇防盗门之间互相看着发呆。小铃很开心地哈哧哈哧着在两人中间打转转，白夜的前爪踩在了长发女子的头上，神情不屑。
    “那个……我……我是四个月之前才搬来的住户……”她紧张得轻轻舔了舔嘴唇才打破了沉默，脸上因为歉意而涨上了红晕，声音也放轻了很多。“对不起，我以为对面没有人住……没有和您打招呼，很抱歉。”
    “不，是我的问题。”真姬立刻拦下了她的话头，不知为何，看着长发女子稍显无措的样子微妙的有些……开心？“我总是加班，正常作息内很少在家，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下。”女子抬手将鬓边几缕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脸上红晕未散，羞涩地对真姬笑着，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您好，我叫园田海未。”
    “……西木野，真姬。”
    她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

    如果说与邻居不来往是因为工作忙的缘故的话，与同事也不来往就明明白白是自己的原因了。现在偶尔会和过去的友人一同吃个饭，也总是被嘲讽社交障碍没朋友。
    但真姬不觉得这样有问题。
    交流不来的人，为什么要强行装朋友呢。
    还不如陪小铃玩没负担。
    更何况她住的地方虽然离医院近，却也离学校不远，附近的邻居基本都是成家有孩子的大人，她所知的唯一一个同龄人就只有对面的园田海未。
    稍微有点好奇。
    至少初次见面的印象非常好，即便是真姬也想要进一步接触。不过在她下定决心拜访之前，海未抢先一步敲响了她家的门。
    “贵安。土豆炖肉，希望你喜欢。”
    面对海未这张毫无防备眉眼弯弯的笑脸，真姬默默放下了下意识撑住门框阻挡对方视线的手。
    “谢谢，进来坐坐吧。”
    “不了，我刚刚做好饭，白夜还在家。”海未摇摇头，把锅端得更高。“听到西木野桑回家了，我就多做了一些，请收下吧。”
    那来我家吃吧——刚想这么说，真姬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订外卖，更不好开口让海未搬过来吃。于是刚刚张开嘴她就顿住了，转而轻咬下唇。
    “……不介意的话，西木野桑愿意来我家一起吃晚餐吗？”似乎是看出了真姬的困窘，海未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她就看到循着香味而来的小铃摇着尾巴从真姬身后探出了头，十分期待地仰头看着自己，不由得失笑。“当然，也欢迎小铃哦。”
    真姬轻咳了一声，努力缓解面部的僵硬，慢慢点了点头：“十分感谢，那，我不客气了。”
    园田家的风格和自己家相差无几。同样是地板与地砖分别铺设的地面让空间看起来开阔不少，此外起居室靠近窗户的位置还放着一组猫爬架，白夜正慵懒地躺在顶上闭着眼睛假寐，黑尾巴垂下来，尾巴尖时不时勾勾。
    小铃很听话，但不知为什么它好像更听海未的话。海未摸摸它的头让它在原地乖乖待着，它立马就趴下了，远远看着白夜想过去玩也克制住了自己。
    “我去盛饭，西木野桑先随便坐坐吧。”
    海未对真姬嘱咐一声就走进了厨房，真姬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只得拘谨地坐在了沙发上，心里盼着海未赶快做完手头的事理一理自己。
    脸上忽然一暖。
    真姬诧异地转过头来，正对上一双妖异的金瞳。白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跳到了沙发上，凑在真姬肩边，湿润的呼吸都喷在了真姬脸上。在那双玻璃一样透明的猫瞳中真姬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不确定自己在白夜眼中是什么样的，传说黑猫通灵，这一刻她竟拿不准白夜是不是看透了自己。
    “很少见，白夜对我都很冷淡呢。”
    海未端着最后一盘菜放在桌子上，看向这边笑着说道。
    “没有的事。我家小铃也很黏你啊。”说着真姬站起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以前从没这么主动要求过，可是这次……
    “园……园田……”真姬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地说着。海未没有听清她说什么，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
    “我们同岁，可以……不用敬称吗？”真姬掩饰一般抱起胳膊，右手食指开始条件反射地卷发梢。
    “……这么说也对……”海未也微红了脸颊，握起拳头在鼻前抵了抵，又放下。“那么，真姬？”
    其实真姬只是想去掉敬称，却没想到对方跳过了姓氏直接叫名字。但是很奇怪，她并不讨厌海未这样叫她。
    她手指一顿，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反击道：“嗯，海未。”
    称呼是人际交往的第一步，真姬记得之前的友人这样说过。从小到大，她只拥有过两个称呼：西木野桑，真姬——不是完全疏离的相识者就是亲昵的朋友或者亲属，西木野真姬的交际圈就这么简单。不过，眼前这个人是第一个一步从陌生人跨入亲昵范围的。
    小铃用鼻子拱着真姬带过来的食盆凑到了猫爬架下，抬头看着白夜摇尾巴。白夜本来侧着身子，听到下面的哈哧声就一咕噜爬了起来，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萨摩耶展示出了自己的招牌笑脸，黑豆豆眯成两条缝，纯良又无害。白夜犹豫了一下，还是翘起尾巴，抻长了身体，无声而谨慎地爬了下来。它比小铃小只得多，警惕地看着这个大家伙，尾巴直挺挺地竖着。小铃并不介意，它友善地歪了歪头，往旁边挪了挪，给白夜留出半边盆子，耷拉着脑袋期待地看着白夜。白夜一步一顿，慢慢走到了小铃身边。确认身边的大块头不会有威胁，它才安心地低下头，吃起了盆里的牛肝拌饭。小铃开心地眯起眼睛，汪呜了一声埋下头去，和白夜抵着脑门一起吃。白夜翻了它一眼，却没有躲开。
    “……就那样把小铃放到白夜身边，你也真放心得下啊。”
    真姬看着看着出了神，忘了动筷子，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没事的。”海未捧着碗笑了笑。“白夜只是别扭一点，它能感觉到小铃是个好孩子。”
    “只见过小铃几次，海未就很了解它的样子嘛？”
    “嗯……是种感觉，大概。”海未困惑地歪了歪头，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真姬要在这样的地方较真。虽然她还不知道，对面这个努力转移视线的年轻女子只是找不到该说什么好了。“毕竟动物比人要单纯得多。”
    ……哦？
    真姬几不可见地微微挑了挑眉。刚刚海未说了很有趣的话，只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虽然尚未深交，但是真姬的直觉不愿把这个看起来十分单纯的人划到心机深重的范围里。理由其实也很简单——现在的生活圈子里，只剩下园田海未这一个有交流可能的人了，曾经的友人相距太远，又和同事合不来。
    真姬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默让海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知所措地放下了筷子。
    “……真姬？”
    听到海未小心翼翼的呼唤，真姬才回过神来。瞳孔聚焦之后第一个画面就是海未双手搭在桌边，担心地微微皱眉看着自己。
    “……啊？”
    她还稍微有点没回过神来。不过这个疑问的回复让海未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而沉默，转而想到了另一方面。
    “抱歉，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难得不加班却被我邀请过来，真姬会不会很困扰？”
    “不，没有的事，我只是稍微走了下神。”看到海未自责地垂下头，真姬立刻否认道。“是我的问题，抱歉。”
    “真的吗？不要逞强啊。”海未抬起头，眼神仍然透着担忧。
    如果说困扰的话，这样过于体贴的温柔反而是种困扰。真姬这么想着。
    “我真的没关系。本来下班之后也没有安排，海未能够邀请我我很高兴。倒是海未，一直有注意我是不是回家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海未微红了脸。“我下班也没事做的。朋友都住得很远，同事平时也没有来往。”
    “……我们还真是像。”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发出感慨。
    “附近的邻居都是带小孩的家庭。”海未很了解似的。“收入没有那么可观，或者生活还未稳定的话，很少会有踏上社会五年内的人选择住在这里吧。”
    “哼——海未很懂嘛。”
    “没有，我也是后来才想到这点的。”虽然真姬那副样子是满满的调侃，海未还是辩解了一句。“我没有想到附近会有同龄人。”
    “冒昧问一下，海未是什么职业？”真姬忽然问道。很少有人能让西木野真姬产生兴趣，那么她的工作也一定不会太无聊吧。
    “编辑。”海未腼腆地笑了笑。“……大学时就有在那里投稿。”
    意料之内——真姬暗自向自己点了点头。
    “说起来，医生都是常常加班的吧，平时真姬是在哪里托管小铃吗？”海未也吃完了。她放好碗筷，歪歪头看着真姬。
    真姬被问到时一愣，忽然有点愧疚。她确实很忙，附近也没有合适的宠物店让她能安心地托付，平时只是把小铃留在家里。好在小铃听话得很，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但是，“就放在家里”这个答案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海未看起来就像那种极为负责的人，这种答案在她面前说出来自己都鄙视自己。可是，她又不想撒谎。
    “……海未是怎么知道我是医生的？”最后她选择反问回去岔开话题。
    “因为真姬身上有时候会有消毒水味。”海未坦然答道，然后不好意思地轻轻挠了挠脸颊。“而且，真姬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医生啊。”
    是吗？曾经被人说过像个刽子手呢。
    真姬无意去深究海未的说法，低着头，吃饱了之后开始有点发困了。
    “……我有的时候会出差不在家。”海未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真姬马上清醒了一点，抬头看着她，疑惑地挑了挑眉。海未温和地笑了笑。“附近我不熟，所以到时候白夜可以拜托给真姬吗？相对的，我可以帮忙照顾小铃哦。”
    她的目光澄澈单纯，坦坦荡荡。真姬哑然。
    原来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既然如此，真姬也没有办法推辞，只有轻轻点点头，道一声：“好。”
    关于碗筷海未自然没有容许真姬插手。一向以冷漠在同事间闻名的真姬打开了话匣子，天南海北无所不谈，而恰巧海未总能接住她的话题。到想起时间时，已经是十点钟了。
    海未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抱起了抱枕，拿起手机，滑开屏幕确认了一下未读消息。
    白夜悄无声息地从猫爬架上坐起来，低头看着海未。海未注意到它的目光，抬起头，笑着拍了拍身边。
    “过来吗？”
    白夜看起来有点犹豫。海未就放下手机，耐心地看着它。终于它打定了主意，轻轻跳了下来，举着尾巴迈着猫步优雅地走了过来。
    海未也没有过分与它亲昵，只是伸出手，轻轻挠起了它的下巴。白夜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呐，白夜，她和你好像呢。”
    海未把头靠在怀中的抱枕上，看着白夜的眼神中不知藏着什么样的心情。
    白夜懒洋洋地把眼睛张开了点，不屑地喵了一声。

    海未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言灵的天赋。
    在那次邀请真姬来共进晚餐之前海未从没有出过差，那次找借口是想要帮她的忙，却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就被派出差。
    她怀着矛盾的心情敲响了真姬家的门，忐忑到了极点。
    但是真姬就不这样想了。
    看到隔壁对她来说算是亲近的友人出现在家门口，一脸被抛弃的大狗狗似的失落表情，连听都没听她要说什么就直接脱口答应了。
    海未的脸色有所缓和，万般道谢承诺谢礼之后端过来了一盆猫，顺带还有足量的猫粮猫砂。
    “没关系，我刚好请假没事做。多了一只猫要照顾我也还很闲。”真姬满口答应道。
    “那……我的书房里存着很多书，真姬如果有兴趣的话，随时欢迎。”海未的表情很认真，她直接掏出了备份钥匙打算塞给真姬。
    最终真姬的抵抗无效，备份钥匙还是被留在了她的手上。她看着手中的钥匙，忽然感到一阵暖流。
    能被人这样信任，真好。
    虽然她之前十分抗拒海未的备份钥匙，但是在得到了屋主许可的前提下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她决定去看看海未的书房。当然，仅仅书房，她又不是痴汉。
    路过已经熟悉的起居室，前面就是海未的私人领域。这……真的好吗？真姬缓下了脚步。即便得到了屋主的许可，她仍旧感觉很不自在。
    不经意间她忽然感觉脚踝一暖。低头看去，原来是白夜。白夜擦着她的脚边慢慢踱过去，在那边朝着真姬优雅地坐了下来，还抬头看着她。
    ……进就进！
    真姬赌气似的咬了咬下唇，正打算迈开步子就被顶了个踉跄，站稳身子扭头就看见小铃天真地抬起头摇着尾巴眯眯眼。
    你怎么过来的？！如果可以的话真姬很想问它。想了想，她转过头，看着旁边正在舔爪子的白夜。
    “白夜真的成精了吧。”
    啊，说溜了嘴。白夜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瞳孔缩成了一线，好像很不满似的从喉咙深处压出了低低的吼声。真姬抿了抿唇，把视线从白夜身上挪开，直接走进了海未的书房。
    如她意料之中，是“海未”的感觉。朴素到古板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塞满了书，从开本大小甚至到颜色搭配都有认真考虑，精心到强迫症。单调的书桌在向阳的小窗台下，方方正正的椅子看上去更像是在校的学生会用的类型。
    真姬慢慢走到桌子边，手指轻轻拂过桌面。然后她坐下来，坚硬的椅子让她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
    ……过来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啊，她忽然泄了气，向后靠在椅子背上瘫了下来。
    ……之前接手了一个十分棘手的病例，同事们都当是烫手山芋，没有人愿意帮她一把。她自己都记不清楚熬了多少夜修改方案查询资料，现在病人的状况有所缓解，她却早已不堪重负，才请了假。
    本想转换一下心情，也为了进一步了解海未她才过来的。可是这里到处都体现着海未的认真，反而加重了真姬的负担。
    白夜不知何时爬上了桌子，坐在桌角，尾巴卷着圈住身体。它看着真姬，金眸似有灵性。她这一次躲开了白夜的眼睛，低下头，看着凑在自己脚边的小铃，拍了拍它的头。
    “回家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只猫心虚。
    白夜被她抱回来，放在临时的猫窝里，一直安安静静的也不挣扎。随后真姬填了粮和水，便窝进了自己的房间，灯也不开，呆呆地抱膝坐在黑暗中。
    过了一会儿，小铃拿鼻子拱开了房门，溜进了屋中。
    真姬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小铃的一身厚实白毛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但是她并不想理会。
    小铃转着圈，爪子在地上敲出了沙沙的声响，尾巴不停地摇动着。见没能吸引到真姬的注意尾巴越摇越缓，最后它闭上了嘴巴，收敛起笑意的雪橇犬看起来表情很凝重。
    “呜——”
    它委屈地低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把脑袋往真姬抱着膝盖的双臂间钻。
    再坏的心情也抵不住这种精神攻击。哪怕是真姬也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张开双手抱住小铃的脖子，在它的背上和头上狠狠地胡乱揉了一圈。小铃马上乐了，再次张开嘴巴耷拉着舌头哈哧哈哧地表达心情，眯眯起眼睛配合着真姬的抚摸。
    “哈啊——”
    小铃柔软蓬松的皮毛实在太舒服了。真姬最后一头扎进小铃的皮毛里，放松了全身，放松了大脑，放空了双眼。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小铃。”
    她喃喃自语。小铃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没有听到它的回答。

    只是出去几天，家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化。海未回来之后的日常也和以前一样平淡，除了真姬好像变得更忙了很少能看到她之外，偶尔见到时她还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视线从自己身上挪到小铃身上，再挪回来。那个眼神稍微有点奇怪，海未潜意识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再后来，偶尔的相遇时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了。
    ……真姬，你到底怎么了？
    某一个难得空闲的傍晚，海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真姬如梦方醒，颤了一下，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海未。
    我？怎么了？
    整整一个小时，一页都没有翻。
    海未指了指她手中的书，眉宇间满是担忧。
    上次还差一点把小铃的磨牙棒当成垃圾扔掉，
    ……啊。
    真姬的眼神总算有了焦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海未的书房中。
    抱歉……我只是，有点累吧。
    看她的样子确实是很需要休息——不仅仅是睡眠，而是彻底的放松，她看起来岂止是“有点累”。可是海未不好过问。虽然担心，她能做的也只有偶尔和真姬聊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
    从小铃的样子就能看出真姬处于一个很糟糕的状态——偶尔被真姬拜托照顾小铃时，能感觉到小铃小心翼翼的。
    很久之前海未有过这样替他人担忧的心情。那时那个令人头大的幼驯染还在她的身边，总是会闹出各种各样的乱子。而海未，出于早已习惯的责任感每次都会替她解决她惹下的麻烦事。只不过西木野真姬决不是高坂穗乃果那样的熊孩子，她所面临的困境也远不是中学生能想象的困难，海未没办法像当初一样游刃有余。
    哪怕，她只要能发泄一下也好啊。
    海未苦恼地想着。
    结果，这个愿望同样没过多久就实现了。
    那天的天色很糟。铅灰色的云层压住了傍晚暖黄的阳光，本就越来越短的天色更为晦暗。海未完成了工作，正抱着白夜坐在沙发上发呆，忽然听到了门外熟悉的脚步声。
    啊，真姬回来了。
    她抬起头，看到挂钟上的时间刚刚走过七点整。很难得真姬没有加班到半夜，还是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海未这么想着。
    可是过了一会儿，海未仍旧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刚刚的脚步声仿佛是幻觉，凭空消失了。
    海未停下了正在抚摸白夜的手。白夜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从她膝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爬到了猫爬架上继续卧着。
    ……怎么回事？
    稍微有点不放心。海未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隔壁的门上顶着一颗火红的脑袋。
    西木野真姬很难受的样子，脸色煞白，额头抵着门，微微颤抖的手也努力扶着自己站稳，看起来连掏钥匙的余裕都没有了。小铃大概在里面听到了声音，咔嚓咔嚓挠着门。
    “真姬你——”海未匆忙赶上前去，猝不及防被酒气熏得咳嗽。从成年的生日会被幼驯染硬灌了半杯啤酒不省人事之后她再也没碰过这东西，但是此时也只有屏住呼吸上了。
    可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真姬有喝酒的习惯，今天这是……
    暂时忽略那些，安顿好真姬是最要紧的。
    海未把她扶到了自家的沙发上，替她脱下了外套，担心不舒服又往她背后塞了个靠枕。
    真姬目光放空，任海未架着自己半扶半拖进她家，只有在玄关时有了点反应，主动踢掉了鞋子。之后靠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墙壁，全身软瘫。
    好安静。海未不知在厨房做什么，她向来动作轻快，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现在真姬的耳边最响的就是钟表指针的滴答声。
    手里有东西。真姬慢慢低下头，看到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湿毛巾，麻木地慢慢展开，擦了擦脸。
    “怎么喝了这么多？宿醉很难受的，喝点这个早些休息吧。”
    过了一会儿，海未端来了一碗汤，跪坐在地毯上自下而上看着真姬，劝告似的说着。可是她毫无反应。海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把豆汤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耐心地默默看着她。
    虽然看着真姬的双眼，眼神却没有对上。真姬的瞳孔扩开发散，根本不知道她在看哪里，神情也比以往呆滞了许多。
    海未转过头，向猫爬架上卧着的白夜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白夜有所察觉，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前爪沙沙地抓了抓垫板，这才抖擞精神坐了起来，瞥了一眼海未，跳到了沙发背上。
    毛茸茸的暖意自顾自地闯进自己的范围，让真姬一愣。
    白夜趴上了真姬的膝盖，卧了下去，柔软温暖的脊背贴着她的肚子，隔着衣服的热度丝毫不减。
    “好点了吗？”
    刚刚回过神来就听到海未轻轻的声音。真姬微张着嘴唇，抬起头，才看到海未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担忧。
    “……”
    真姬右手的手指动了动，抬起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然后向上将额发捋起。右手重重落下砸在沙发上弹了弹，失去了力气似的。刘海跟着落下重新杂乱地覆住了额头。
    “谢谢，海未。”
    她用疲惫已极的声音说道。
    海未摇了摇头，重新端起放在一旁的豆汤：“喝了去睡觉，不要想太多。”
    “……你都不问我怎么回事吗。”真姬自嘲似的勾勾嘴角。
    “是，我很在意。”海未忽然正了颜色，严肃地看着她。“但是身体第一位。如果真姬想说我洗耳恭听，如果真姬累了我不会问半个字。好了，现在先喝豆汤，乖。”
    真姬怔怔地看着她，平静的琥珀色让她酒醒了大半。她慢慢低下头，视线落在白夜纯黑的身体上，慢慢把手放了上去。白夜没有抗拒，轻轻地呼噜了两声。
    终于，她下定决心伸出手，接过豆汤用很豪迈的姿势一饮而尽，然后呛到了。
    海未舒了一口气，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真姬，脸上带了点笑意。
    “谢、谢谢、”真姬咬着舌头道谢。看来酒劲还是没过，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介意的话今晚住在我这里吧，真姬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待会儿我去把小铃接过来，好吗？”
    海未起身，打算去浴室放水。
    “海未。”
    真姬忽然叫她的名字。海未脚步一顿，扭头耐心地看着真姬，应了一声。对方捧着已经空了的碗，手指慢慢摩挲碗的表面，脸色沉重。
    “……我想说，可以吗？”
    海未闻言一怔，随后一言不发很正式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手指把鬓发拢至耳后，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眼神认真了起来。
    真姬的头垂得更低，过长的刘海垂下，挡住了她的双眼。
    “我失败了。”
    之前接手的病人情况急转直下。
    明明一直以来即使不能说有很大的起色，至少能够维持他的状态，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应接不暇的手术，神经时刻紧绷的监测——这就是近期西木野真姬的生活全部。
    ——果然，西木野的方案还是不行吧……
    ——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啊，那个人……
    ——要是及时转院是不是还有希望啊，患者……
    同事们站得远远的，远远投过来关切的目光，窃窃私语，同情着她，同情着患者。
    “轰隆——”外面忽然一声极近的雷响，几乎与闪电同时。
    “……海未，是我的错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着力，关节泛白。白夜从真姬胳膊的缝隙钻了出去，抖抖脑袋，卧到了两人之间的沙发背上，尾巴和一只爪子垂着，继续假寐。
    海未仍然保持着那个十分正式的姿势，看不出眼中有什么样的情感。捧着碗那双手在颤抖，她看得分明。
    “真姬觉得呢？”
    真姬缩了缩肩膀，没有做声。
    她知道海未在说什么。
    “如果真姬问我的话——”海未伸出手，按在真姬的膝上，目光如炬。“真姬，是你的错。”
    “轰隆——”雷声变得沉闷，渐渐能够听到雨声。
    鼻梁一酸。真姬拼命睁大双眼不停眨着，试图逼回泪水。她不怪海未的直白，只恨自己为什么在海未面前这么软弱。
    “——虽然我是个外行人，可是这样的事，本来就不该是真姬一个人去完成的吧。”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肩膀上，温度和刚刚卧在她膝上的白夜相近。“为什么谁也不告诉？”
    “……”
    真姬继续缩着身体，似乎是在躲避海未的手。海未没有放弃，甚至往她的方向挪了挪。
    “再优秀的人也分身乏术。我知道我没办法完全体会你的心情，但是至少我可以听。真姬，你不需要这么……坚强的。”
    海未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如同耳语。
    “……我有资格吗？”
    真姬梦游似的轻声说了一句。
    海未睁大了双眼，刚刚张开嘴唇想说些什么，真姬却忽然唰地站了起来，脚步不稳地晃了晃，稳住身形，向海未半欠了欠身。
    “谢谢你的豆汤。我先回家了，脑子不太清醒，改天有机会再聊。”
    海未嘴唇微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低下了头。
    “嗯，不用谢。”
    真姬再次道了谢，扶着额头，自己慢慢走向了玄关。海未犹豫地跟在她身后，想着至少送她到门口。
    真姬装作没看见，打开海未家的大门，夹着雨的大风扑面而来。她正想走出去，却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海未意识到不对，往前走了两步与她并排。
    半开放式的长廊上吹进不少雨，半湿的地面上，很清晰地印着杂乱无章的狗爪印。
    “……那时候学会开门的，是小铃。”
    真姬喃喃自语。
    海未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根据眼前能得出一个明显的判断——小铃担心主人，自己打开了房门，却恰好起风吹上了门断了小铃的后路，再加上打雷，惊慌之下小铃开始乱跑，然后……
    海未刚刚想通前因后果，真姬就突然从身边冲了出去，径直跑向楼梯。
    “等等、真姬？！”
    海未瞪大了眼睛叫了一声，真姬却完全没听见，红色的脑袋消失在了海未的视野里。海未咬咬牙，换上鞋子抄了两把雨伞飞奔着追进了雨幕中。

    在海未的印象里，东京很少下这么大的雨。
    雨幕隔绝了声音，隔绝了世界，将每个人都分割得更为孤独，看不见彼此。
    磅礴的雨下，伞已经没了多大作用。当海未发现胸口往下已经湿透，伞只剩下减慢自己前进速度的作用时，她酒立刻收了伞只顾找人。
    先找人，再找狗。那个家伙酒都没醒，反应力迟钝到只剩下一成不到，很难想象她现在会做出什么事来。
    终于在离家不远的某个路口，海未看到了呆立在人行道信号灯下的真姬。
    她抬着头，迷茫地看着灰色的天空。来来往往急匆匆赶路的人偶尔投来探寻的目光，也因为这过大的雨而没有驻足。
    海未打开伞撑在真姬头顶。真姬整个人早就湿透了，微微打卷的发梢总算顺服了些，乖巧地贴着她的脖子，刘海成绺散乱地覆在额头上，搭在鼻梁上。
    感觉到冰冷的雨不再敲打自己的身躯，真姬麻木地转过头，看着海未。
    “……我真是个……极其糟糕的人，对吗？”
    海未不答。刚刚在大雨中奔跑过，她的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
    “自我，自负，自闭，而且，不负责任，对吗。”真姬也不管海未有没有听，机械地说着。“我连小铃……都照顾不好……”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雨中分不清她是否流泪了。
    “小铃……刚刚满一岁……我都……没有多陪陪它……”
    “真姬！”
    海未很少这么大声。真姬像只猫一样，惊得全身紧绷。
    “你……你很棒，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海未抬起头，脸涨得通红。看得出不善言辞的她已经拼尽全力。“请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我……我作为西木野真姬的‘友人’，会感到十分困扰！这是个意外，谁都不会想到小铃竟然学会了开门。等找回它，我们一起给它过生日好吗？”
    “真姬，我想要帮你。”
    海未诚恳地望着真姬，期待她的答案。
    真姬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已经和她的头发一个颜色。
    “海未……”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
    “请……帮帮我……”
    海未揽住真姬的肩膀，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又紧了紧胳膊。
    “好，我们先回家。”
    真姬止不住地发抖。
    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远远不如海未，这段时间不停加班，再经过这么一折腾，到家时她已经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海未帮她脱下了黏住的外套，进浴室放了热水，把真姬推了进去，又翻出一套宽松的衣服放在一旁。
    “可是海未——”
    真姬有点抗拒地撑着门框，然后很没面子地又打了个喷嚏。
    “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感冒了，我先擦干，你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吧，听话。”
    海未加重了语气，稍稍用了点力把真姬推了进去，随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然后她到客厅抱起了白夜。白夜很抗拒她的一身水，但是这一次海未不容它挣扎，硬是把它抱到了浴室门前。
    “你要好好看家。”
    海未对它轻声说道。白夜不挣扎了，深沉地看着她。
    海未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大门，借着雨声，轻轻关上了大门。
    白夜目送着海未走进大雨。它没有趴下，而是一直坐在地板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它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凌厉。
    “海未，我洗——”
    为了节省时间，真姬只是把身体泡热了就穿着宽松的浴袍推开浴室的门，忽然意识到房间里少了她的气息。
    “……海未？”
    海未的家里只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
    仍然发木的大脑里有根筋猛然绷紧了，绷得她脑仁剧痛。
    她捡起自己的包掏出钥匙想要回家换身衣服出去和海未一同找小铃，白夜却突然发难跳起来抢走了她的钥匙。
    “白夜！”
    真姬真的生气了，白夜却毫不在意，轻盈地跳到了猫爬架顶端，再一跳，硬是扒住窗帘挂钩的滑道把钥匙塞了进去。
    真姬忽然感觉浑身无力，身体软了下去，坐在地毯上。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抱起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被敲响了。而且不是正常的叩响，声音很闷，像是用脚踢的。
    真姬如梦方醒，撑起乏力的身体走去玄关打开了门。
    外面雨停了，走廊上感应灯亮着和海未的眸子一样暖色的灯光。
    海未湿淋淋的刘海乖巧地搭在鼻梁上，温暖的鎏金眼眸眨了眨。她怀里抱着小铃，湿透了的毛发贴着它的身体，让它顿时看起来变小了好多。小铃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好像还在害怕，耳朵向后趴平，还在发抖。
    “……我回来啦。”
    海未眯起眼睛，如释重负地微笑了起来。
    真姬猛地抱住了海未，也不顾她湿透的身体，头埋在她的颈间。她的喉咙动了动，沙哑地接道：“欢迎回家。”

    “……真姬？”
    隔壁的医生很少会主动来找自己玩，更别提她今天敲开门时身上竟穿着围裙，脸上还有点碳迹，海未一时惊讶，忘了反应。
    真姬被她看得颇不自在，别扭地挪开了视线。
    “……我姑且也在学习一个人好好生活，做饭是基础中的基础吧。”
    “另外这是，你之前请我吃饭的回礼。”
    “怎么，来不来？”
    海未柔和了眉眼，微笑着歪了歪头。
    “我不客气了。”